机构人员在古二小路边等待孩子们放学，发广告。

　　机构人员在万泉小学南校区发广告。

　　培训班宣传员在进步小学外利用玩具吸引过路学生。

　　“思维训练课课时包是开学特惠价，全年最优惠。”

　　“我们课堂上纯外教讲课，您也看到了，都是欧美国家，口音纯正。”

　　“我们的教师团队从业经验丰富，都是985院校毕业，教学效果特别有保证……”

　　又是新春开学季，往日里熟悉的场景，再次重现在京城各个小学门前。只不过仔细观察下，你就能发现些许差别——培训机构如今“低调”了许多，“正规”、“安全”，成了宣传中的常用词。

　　但低调背后也有暗潮涌动，家长的小算计，机构的巧挪移，争相上演。

　　返校首日 英语培训外教现身

　　时间：2月23日 下午4点

　　地点：古城第二小学

　　2月23日下午4点，石景山区古城第二小学高年级校区门前，从胡同口的超市到校门口，大约四百米的路程，挤满了刚刚完成返校日活动的学生与家长。

　　不知是从何得来的消息，拎着教育机构宣传材料的工作人员，溜着墙根默默混入了人潮之中。从他们手中拎着的广告袋可以看出，打前站的工作人员来自五六家机构，培训内容集中在英语、数学学科。

　　一家英语培训机构的两名外教，在路边游说的争夺中格外吸睛，在他们身旁围着询问的家长明显多于其他机构，可谓“抢人”战略成功。而在距离校门稍远处的位置，每隔几米就有一堆人——或是推销人员围着家长介绍课程，或者是家长围着推销人员询问价格和师资。

　　家长们咨询得热火朝天，孩子们则显得有些无动于衷，甚至是三五成群聚在一旁聊天。而被聚集人群挡住的开车家长，则耐不住性子地摁起了喇叭——刚过古城公园路口就被堵住的杨女士无奈地调头转了回去，停在路边给儿子打电话，“我进不去了，就在公园对面的马路东侧等你，你自己过来吧。”

　　“平时接孩子的时候，也有培训机构来发小广告，开学这几天最多，发的太疯了。”杨女士眼中，培训机构的“疯狂”不过是家长焦虑情绪的外在反应。她的儿子已经上四年级，是班里极少数没有在外报班学习的学生之一：“家长其实都在随大溜，也不判断一下这个大溜对不对，适不适合自家孩子，都太焦虑了。”

　　艺术托管 机构主打寓教于乐

　　时间：2月24日 上午10点30分

　　地点：万泉小学南校区

　　2月24日上午10点30分，是万泉小学南校区各年级学生返校后放学的时间，等待接孩子的家长队伍沿校门两侧排列。离校门一百多米的小路中间，几家培训机构正在发广告。发广告的工作人员显然认识不少从校内出来的孩子，他们叫着孩子的名字，把广告塞到了家长手里：“这学期我们的课表，您看看，时间上有调整，加了不少课。艺术、书法、运动都增加了。”

　　与往年不同的是，大力宣传的四家培训机构，只有一家表示可以进行全科目辅导，其余三家培训机构重点都在“艺术培训”上。这些机构发放的招生彩页中，重点推荐的也是下午的托管班——课程集中在科学实验、啦啦操、声乐、航模、跆拳道、书法、机器人、英文戏剧、小主持人等，时间集中在下午2点30分到6点30分。

　　与此同时，工作人员在发广告的时候，也强调自己在进行素质教育，“寓教于乐，增强孩子的自信心，全方位提升孩子的能力。”

　　“学校虽然也能托管，但是个性化肯定没法保证，还是得给孩子报点有针对性的兴趣班，把孩子的短板补一补，特长再增加点。”几位家长聊天的过程中，都表达了相似的看法。一位家长补充道，几家发广告的培训机构都在学校周边，离孩子所在的小区很近，前些年也有学科培训，这两年主动削减了学科课程，逐渐增加艺术培训课：“学科培训各方面要求比较严格，家长们一般都会选大机构。倒是艺术培训，教委要求的少，检查也少，但是这些课课时费一点也不便宜，还是希望有关方面也能管起来。”

　　宣传退潮 家长交流拼班经验

　　时间：2月24日 下午2点30分

　　地点：进步小学

　　“你们几个去北门，那边是一年级。”2月24日下午2点刚过，前来接孩子放学的家长，渐渐聚集到西城区进步小学周边。一个拎着宣传资料袋子的高大男子，仿佛充当着领导的角色，一边散发着材料，一边指挥手下的工作人员，迅速抢占着宣传的有利地形。

　　头脑灵光的宣传者，已经开始寻找“好下手”的目标——手中已拎着几袋广告的家长：“您也看看我们的材料，咱们就在北边路口的大厦，正规的培训机构。”

　　也许是受到整治培训机构规定的影响，几家培训机构的宣传资料里，不约而同做出了改变。除了办学地址均标注为商用大厦外，收费标准也从半年、全年收费，改成了按节计费。只不过动辄16节、32节课的计算方式，未必就能符合最高3个月的收费要求。但家长的关注点并不在于此，能否给孩子带来提高，是父母们最关注的。一位收下资料的家长便直接质问推销者：“在你那待几个小时什么都教不了，我去你那干吗？”

　　“好像是比以前少了，这不是管得严了么，他们也低调了。”家长孙女士的孩子，如今已上了三年级。培训机构的宣传资料她一份儿没收，“我家孩子的课早就排满了”。

　　孙女士坦言，一系列校外培训管理政策的推出，不仅给培训机构，也给家长们带来了不少触动，但核心问题仍在：“你不学人家学，怎么办？”

　　“现在我们好多都拼班，家长私底下就搞定了。”孙女士提供的另一条“路径”，与另一位家长暗合，通过教育中介或熟人，家长私下聘请教师“拼小班”，正成为替代培训机构的新形式：“还在这儿打听上什么课的家长，也挺不靠谱的。”

　　“抢跑”招生

　　许可证未到课先开

　　时间：2月25日 下午5点

　　地点：金顶街二小

　　2月24日是金顶街二小的返校日。上午10点，不少家长都站在学校附近的便道上等待孩子放学。夹杂在家长当中的，还有一群身穿红马甲的销售人员，每当有新来的家长经过，他们都会递上一张宣传单。

　　“我们正在招托管班、一对一还有3到8人小班的学生。”一边跟家长说着，销售人员还特意展示了宣传单背面的标语，表示机构拥有“办学许可资质”、“专业全职教师”、“课程私人定制”等诸多优势。看到有家长感兴趣，销售人员还算起了账，“我们一对一是240元一小时，小班课是100元一小时。其实对小学生来说，报一对一没什么必要，小班课的性价比更高。”

　　十几分钟时间，已经有五六名“有意向”的家长登记了联系方式。这时第一批孩子也已放学，家长都开始往校门口移动，销售人员赶忙抢占了人流量最大的位置，继续派发着宣传单。

　　主打“资质齐全”，真实情况如何？2月25日下午，记者以家长的身份来到了宣传单上标注的校址——苹果园地铁站附近一家创业大厦的五层。

　　机构的办学区域大约有300平方米，分为四个教室，环境比较宽敞，下午5点，机构里只有一名正在上一对一课的学生和一名托管的学生。

　　走廊的宣传墙上，张贴着机构的课程信息、收费制度和四名老师的教师资格证复印件。正在给孩子辅导的老师，却不是四名教师中的任何一名。机构负责人直言不讳地表示，宣传栏上贴着的老师都是他认识的熟人，只是借用教师资格证来申请办学许可，具体上课的老师名单墙正在制作当中，很快就会做好，现在并不方便透露教师信息，只能保证“都有教师资格证，都很有经验。”

　　看不到教师信息，面对想看看办学许可证的请求，该负责人犯了难：“我们现在还没拿到最后的证件。但是前期材料审批已经都通过了，只是教委那边还没来现场考察，考察过后就能拿证。”

　　事实上，从交谈中可以发现，该负责人并非不知道教育部门对于培训机构的管理规定。在机构张贴的课程信息上，还特意标明了主要教学内容为：“学期内同步辅导”、“之前学习内容补差”，并没有任何超前教学的字眼。但书面如此，销售人员的口头宣传却是另外一番情况。在金顶街二小返校当天，面对家长想要帮孩子“拔高”的要求，销售人员表示：“都可以跟老师当面谈。”

　　本报记者 吴楠 周明杰 莫凡